原标题：俄罗斯乌克兰会爆发全面战争？北约也要参战？可能，但没必要

在边境地区被拍到的俄罗斯士兵 / 网络

从今年10月底，美国媒体开始渲染“俄罗斯准备大举入侵乌克兰”开始，到如今距离2021年结束还有几天时间，俄乌边境一直处于巨大的不确定性当中：俄军的确在乌克兰边境附近进行了持续且规模较大的调动，12月初，包括美国情报部门和乌克兰军方在内的多个消息来源甚至给出了“大规模入侵最有可能发生在明年一月底”的详细预测，到了元旦前夕，普京和俄罗斯军方几乎同步地开始谈论“北约正在筹备对俄战争”和“俄罗斯将以致命武器部署来回应北约威胁”。

乌克兰危机已经持续到第八年，距离明年“一月底”还有一个月时间，俄乌距离大规模军事冲突还有多远？

真有可能打起来吗？

先说结论：爆发热战的可能性很小，但当然，不是完全没有。

本轮有关俄罗斯入侵计划的媒体报道开始于今年10月31日，当天美国《华盛顿邮报》援引美国官员和情报专家的分析报道称，俄罗斯军队正在乌克兰边境集结。11月1日，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多家美国媒体公布了俄罗斯装甲车在俄乌边境线上多个地区发生集结和调动的卫星图片。之后的两个月，大量照片、视频和卫星航拍对比信息都证明俄罗斯军队确实在向乌克兰边境集结，俄罗斯也官方公布了一些军事演习的计划，一部分西方军事分析家甚至就此给出了俄军进攻乌克兰的不同作战方案分析。

美国情报部门对媒体公布的消息称，他们估计俄乌边境地带集结的俄军总人数在10万人左右，同时俄罗斯还调动了自己的多种武器装备，在被拍到的视频里参加这次调动的甚至还有防空导弹。这已经比今年2-4月俄罗斯的上一次“大规模边境集结”的规模又要大得多，上一次巅峰时期调用兵力也只有2万。

在俄罗斯邻近乌克兰的地区拍到的军事部署卫星图片 / 网络

尽管俄罗斯一直否认有任何向乌克兰发动战争的计划，而毋庸置疑，正如俄罗斯外交部所说，在自己的边境之内调动本国军队是主权国家自己的事情，与他人无关，但以这样的规模和兵力，俄罗斯已经有了发动袭击并且在短时间内夺下部分地区的实力。乌克兰军队即使经过过去八年的强军和外援，也最多只能在退让到腹地以后把局势变成消耗和拉锯战。

当然，这也是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也就在“一月底”倒计时越来越近的同时，俄罗斯不断地向美国表示莫斯科希望和华盛顿直接对话，并首先在12月7日实现了普京与拜登的年内第二次电话通话。尽管这次外交接触当中，双方并没有达成什么实质性的成果，更像是互放了一波狠话，但在战云密布的俄乌边境局势面前，这个电话本身的意义已经大于它的谈话内容。12月15日，俄罗斯又放出了第二个重要表态，向北约和美国各自提出了新的安全协议草案，并且在那之后，俄外交部开始频繁发声，催促美国和北约回应它的这份新安全协议。

12月25日，大约10000名俄罗斯士兵在结束他们邻近俄乌边境的军事演习之后返回原驻地，虽然这比起总兵力来说人数不是很多，而与此同时仍然有来自美国和乌克兰安全官员的消息说此前调动到边境的俄军已经开始建造工事，但这也已经是两个月以来持续升级的俄乌边境局势中出现的第一个降温迹象。

在乌克兰边境地区的俄军人数在演习结束后减少 / 网络

与此同时，俄罗斯在外交方面的持续施压也有了一些进展：和北约的安全谈判已经安排上了，而且会在明年一月中旬。如果我们把“一月底”作为一个最后期限，那么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事情推进得勉强还算顺利，至少并不是一个会导致当事人冲动行事、或是别无选择只能动武的局面。

俄罗斯想要什么？

12月15日俄罗斯外交部公布的安全协议文件，是过去二十年来俄罗斯第二次提出类似的构想，也是普京在任期间的第一份对于欧洲安全形势构想的正式陈述。当然，它与北约或欧盟的相关立场存在大量冲突和不一致，但如果我们考虑到俄罗斯本身可以算是北约设定中欧洲安全的主要威胁，来自俄罗斯的这份协议就很值得一读。

这份协议可以总结为两条：首先，要求北约以法律形式拒绝所有前苏联国家的加盟，也即通过立法制止北约东扩的可能性；其次，限制北约和美国在可能威胁俄罗斯安全的地区部署军事设施，也限制它们与俄罗斯周边国家的军事合作，从而把从俄罗斯到原冷战时代北约成员国（老北约）之间的一系列国家变成双方潜在军事冲突的“缓冲区”。

毫无疑问，这样的要求是不可能得到同意的，不管从国际法、联合国宪章，还是北约自己的章程来说都不会有人试图就这些条件来进行严肃谈判，这一点不止是对于西方国家来说显而易见，俄罗斯自己也非常清楚。

但俄罗斯为什么要在明知会被拒绝的情况下仍然提出、而且还对外公布了自己的草案全文呢？首先，这是俄罗斯这么多年来，在地缘安全方面的最核心诉求，过去二十年，无论是和格鲁吉亚的战争、和乌克兰的冲突、克里米亚事件还是跟波兰以及波罗的海三国持续不断的摩擦，都可以归结为这个原因：试图重建在冷战后不断失去的作为地缘政治结构“另一极”的地位。对于俄罗斯，类似的努力二十年来从没有停过。

其次，这也是谈判技巧的一部分，尽管抛出了一些毫无可能的要求，但俄罗斯在协议草案里同样也提到了在联合国框架下约束各自行为、维持对话、用外交解决问题而不是单方面行动等等原则，它们能够首先充当双方的谈判基础。

代表俄罗斯对外公布了草案全文的俄副外长里亚布科夫 / 网络

而在大军压境乌克兰的前提下，俄罗斯是有筹码要求北约重视自己的意见、并且尽快开始谈判的，这也是过去二十年来俄罗斯一直在致力于实现的目标：2008年，梅德韦杰夫第一次提出俄罗斯版的新《欧洲安全协议》的时候，得到的不是西方的驳斥，而是无视；而一直到今年9月，也就是俄军开始本轮大规模调动之前的一个月，普京还在持续强调，要求西方国家重视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划下的“红线”，也就是关于北约东扩和武器部署的两条要求。

尽管谈判可以预料到会非常艰难，双方很显然话不投机，但是能谈，总归是一切的开始。

如果谈崩了怎么办？

回顾2021，俄罗斯今年在外交上出现的最大的新动向，就是在和乌克兰的边境地区开始频繁的军事活动。今年1月底开始的第一波军事集结，和10月底开始的这一次，在步调和行为模式上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只是第二次的规模更大，也相对来说更加高调。

而它们的结果，在性质上也是类似的：第一次集结在没有发生任何军事冲突或开火事件的情况下，到4月逐渐停止，人员返回原驻地，与之同时，俄罗斯宣布了普京和拜登6月底在瑞士的第一次总统身份线下会晤，第二次集结也就是现在，除了与拜登的电话通话之外，还为新的安全协议开启了谈判可能性。

12月7日普京与拜登的线上峰会 / 网络

而实际上，类似的国际谈判“谈崩”的可能性极低，一时谈不出结果，准备继续、长期地谈，才是最有可能的结局。

俄罗斯在乌克兰危机上仍有诸多更小但也更具体和迫切的需求，比如要求乌克兰恢复对克里米亚半岛的淡水供应，或是在政治或物资方面能够给予东乌两个不受承认的“人民共和国”更多支持，以及施压要求乌克兰废除国内《过渡国家法》或是进行东乌两州的地方选举（后两个要求乌克兰政府不可能接受）。所有这些要求，都有可能成为俄罗斯在谈判桌上“退而求其次”的备选项。

与此同时，乌克兰在近年加入北约的可能性本就小到接近于零，毕竟，乌克兰对于美国和北约的重要性，与乌克兰对于俄罗斯的重要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即使谈判真的僵持到完全无法推进的地步，也无非是重新回到了过去五年里乌克兰危机的常态中，为解决乌克兰危机而进行的诺曼底谈判已经停滞了两三年，俄乌双方都在争取以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打破僵局，但就此恢复到僵持状态，俄罗斯并不会损失什么。

当然，没有人能够断言俄罗斯绝对不会选择军事入侵，几天前普京在自己的年度记者会上说，2014年3月之前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会选择接受克里米亚，只是，目前能够触发类似选择的事件并不多。尽管美欧正再次以“毁灭性”制裁相威胁，但类似制裁的前提也是俄罗斯真的大规模入侵乌克兰——美欧的“毁灭性”制裁真正落地实施的可能性，与俄罗斯真正军事入侵乌克兰的可能性一样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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